【沙李】梦里谁知身是客 三
李达康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小泥人中间就被作为祥瑞，帝王的象征为众人所周知，究其根本大概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李达康和朱雀白虎一起在海滨打闹的时候他被那两个混蛋合力打下山隘。遇到了南巡的黄帝，黄帝见他从天而降尊他为九天来使。奉为上宾，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最后亮出了最后的目的，好说歹说，把他们小泥人被他们妖类迫害，可怜兮兮的处境说了个十成十。最后拿出了纸和笔，求他画出世界上所有的妖怪的样子，以及驱逐方法。
李达康想，没了女娲小泥人确实惨，他也惨。感同身受的应了两声，站在了泥人这边，大手一挥就开始画了起来，画朱雀那张的时候还给朱雀的名字大写加了个粗。
再有就是后面秦王政被追杀的时候撞见李达康，被人瞧了去。嬴政登基一统六国后，有人奉承说嬴政少时便得白泽神兽庇佑，乃天命所归，嬴政一听，觉得这个说法好，而且也是大实话，他确实是得了白泽的庇佑的。一个字没改，将谢天谢地谢李达康的文书发了出去。从那之后白泽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总而言之到隋代的时候，白泽作为帝王的象征，祥瑞之兆，已经深入人心。
李达康本人当然也是知道的，嬴政死后，他曾被西王母传上九天，西王母说他辅佐始皇统一六国有功，要他留在天界掌管蟠桃园。
他是西王母看着长大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西王母自然是想他留下来才让李达康去管她心爱的蟠桃，意思是就算你偷吃我也不会骂你的，但是李达康还是拒绝了。
于公，他作为女娲氏唯一族人，还得了神农天眼。义不容辞就是要继续为烈山部人寻找神农转世。于私，如果就这样一直留在人间，说不定他可以再遇见秦王。
「你找了很久吗？」沙瑞金吃着李达康煮的面条，还不忘把李达康碗里的蛋也抢了过来。
李达康白眼一翻。
沙瑞金自从知道他是神兽白泽之后越来越放肆，最开始两个人还在暧昧不明阶段的时候，偶尔沙瑞金给他煮面总喜欢给他藏蛋，有时候面上一个，底下还偷偷藏一个，有时候会偷偷在汤底塞白切牛肉。每次吃面都有惊喜，沙瑞金总能给他惊喜。
现在，别说白切牛肉了，每次都要来抢他的蛋，幼稚的宛如隔壁王大路家三岁的小孙女。
「我从秦找到了隋，你说久不久？」
到了隋，烈山部流月城新任大祭祀沈夜颇有手段，与其弟子谢衣二人合力破开神农结界，只是他们没有李达康身上的女娲修为，还是惧怕下界浊气。无法逃至下界，而且这时流月城内很多人已经因为浊气罹患恶疾，在痛苦中死去。
时间隔的越远，对上古三神的事情就越看不通透，当年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吗？女娲临走前的托孤，神农在补天后专程回来找他，替他开了能知过去未来的天眼。
而那天眼能知天下事，却偏偏看不清上古三神的下落。如果当年的事情不是巧合，是有人有意而为之，那他和流月城在这其中又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仅仅只是幸存者与牺牲品吗？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是多余的，古灵精怪的谢衣，窜到他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眼里全是笑意与讨好的意味在里边。
嘿嘿一笑「白泽神上，听说您幼时侍奉在女娲上神两侧？」
李达康点了点头。
谢衣眼珠一转又道「神上您觉不觉得流月城没有以前那么冷了？」
确实有点。
李达康不讲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抱着臂盯着他。
「我做了一种偃甲炉，让族中家家户户都可以用上便不再惧怕这苦寒了。」
不错。继续。
「就是这炉子的燃料需要五彩石，族中五彩石所剩不多，您能不能…替我们去昆仑替我们取点五彩石？」
感情在这里等着他呢。
在烈山部全族人目送下李达康踏着云彩远去。与此同时，一团黑影，窜进流月城，飘进矩木。
李达康途径长安，飞至一处大宅，有故人之气，令人怀念。
化成人形，潜下去。
李世民难得得一次风寒，还偏偏挑中秋节的时候。整个人病怏怏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全家人都在院子里赏月就他一个人在旁厅不停的擤鼻涕。
长孙无忌安慰他，说没关系没关系，就是个感冒，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早点好起来明天我们在一起看月亮。
李世民拉了拉小袍子点了点头。这时，一个江湖郎中打扮的人慢慢踱过来。毕恭毕敬的屈身，「二少爷，老爷让我来给您瞧病。」
李世民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伸出手。
李达康握着李世民的手腕，看着那张因为风寒有些熏红的脸出神。千言万语都似乎梗在喉头找不到宣泄口。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心底都觉得这郎中有些不对劲，李世民望着他的眼睛，不懂其中翻涌的情绪，有些小心翼翼询问道「先生？」
李达康如梦初醒，刚想说点什么。这边长孙无忌也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挡在李世民面前，厉声开口「老爷最近不在府上，根本不知道二少爷生病了。你到底是谁？」挥手喊来了家丁们，个个拿着武器气势汹汹。
李达康是瑞兽不能伤人，望着被人层层围起来的李世民，咬牙切齿瞪了长孙无忌一眼，心想真碍事，我记住你了！
突如其来的五色的云彩将眼前那人包裹，迷蒙了李世民的眼。李世民拨开云雾，只见眼前一只洁白似雪的妖兽，拖着老长穗尖一般的尾巴，脚踏五彩祥云。一步一生莲，踏碎了半空的云彩烟花，向皎洁的明月飞奔而去。
这画面，李世民到死都没有忘记。
吃过面，沙瑞金去院子里运动，李达康收拾好碗筷，搬了张小躺椅拿着本书靠在院子里。
他本意是想看书，但是翻了几页就睡过去了。
李世民第二次见到李达康是在他已经夺得帝位之后。
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这样的事情，从古至今屡见不鲜。
如果说始皇的一生是从见到李达康的那瞬间就苦尽甘来，开始顺风顺水。
那李世民绝对是反面教材。
那时候他还小，不懂什么帝王之兆，不懂什么长子次子。但是他却遇见了白泽。
他不懂不代表别人不懂。隋帝嫌他们李家被瑞兽庇佑，打压猜忌无所不用其极，逼的他爹走投无路，逼得他一家颠沛流离。最后不得不起兵造反。
好容易造反快成功，隋王朝如大厦之将倾。他哥为了太子之位，忌惮他。又联合他弟排挤他嫉妒他。
最终就是玄武门那段密辛。
这也就导致李世民对时隔多年再次重逢的李达康，不仅一点好脸色也没有，还有了不该出现的少年心性。
沙瑞金跑步回来，见到温暖的阳光下睡的正沉的李达康，轻笑一声，在他的身侧蹲下。伸手描摹他的眉眼，先是这双眼睛，这双眼睛盯着他的时候和对着那群倒霉催的下属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对着他的时候就算不笑，也不会显得很凌厉，总是饱含着情绪在里边的。他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就觉得这其中仿佛藏着滔天巨浪，熊熊山火，都是无法说清的千言万语。
阳光打在李达康的脸上，他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李达康的脸他是真的很喜欢，不会显得太硬气，也没有半点女气，生起气来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到老了这些痕迹全都成了皱纹，成了霜雪，爬上他的鬓角，眉梢。
他们还会一起走下去，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那之后呢…？
沙瑞金不知道的是
曾经在几千年前的盛唐，也有人考虑过这个问题。
年老的帝王一意孤行不顾所有大臣的反对，执意将神兽白泽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这个特制的笼子是他好说殆说求取经归来的御弟大弟子，用三根毛变的。
李达康一进去，就好像被抽了所有神通，化成一只小兽伏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他就站在边上望着，心里是少年时的中秋，那一场照亮了他半生的烟花。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如果朕还有来生……
沙瑞金低下头，他不敢想以后，不敢想到这一世的终结，李达康究竟该怎么办，每次想到最后他要留他一个人在这个人世间，就觉得心就像被剜去一块那样。
他搓了搓失掉温度的手掌，哈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冷。
最后轻轻撩开李达康裹的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将冰凉的手掌从他下摆，塞了进去。轻抚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几两肉的小腹。
李达康被惊醒，瞪了沙瑞金一眼，还没说话，所有想说的话就被堵在里面，以吻封缄。李达康被亲的气喘吁吁却也记得。报复一般的替沙瑞金拉开上衣拉链。
两个人从院子一直战到客厅，衣服甩了一地，沙瑞金把李达康按在茶几上抬起他的腿，几个挺身，李达康就软在他怀里。初战告捷，李达康扶着腰，气呼呼一边瞪他，一边收拾穿衣服。沙瑞金看他的一丝不挂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体内的煞气又控制不住了。
扛起他，丢床上又是一场恶战。
中午，李达康绝望的拿被子捂住脸，白日宣Yin，白日宣Yin。这样下去如何是好。越想越不爽，抬腿踹了沙瑞金一脚，沙瑞金笑嘻嘻的将他圈进怀里，看见他满身全都是自己留下的红痕，什么前世今生来世的，通通见鬼去吧。
李达康就是他一个人的李达康！
想着他又在他胸上重重咬了一口。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李达康气急败坏的，掐他咬他挠他，他都好像一点也不痛的样子。紧紧的拥住他，半晌才睁开眼，眼睛里一片凄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敲打着他的神经。疼的要命。
「如果我还有来生…」
如果朕还有来生…
「你就忘了我吧，」
不要再来找朕了。
长孙无忌把李达康从笼子里放出来，那笼子立刻变成了三根猴毛。人类的生命总是很短，他才小睡片刻，这长安城就已经没有故人的气息。
流月城也已经倾塌。
他最终是谁也没有救到。
李达康光着脚，一步又一步，迎着朝阳走出了皇城，迎着漫山遍野，落英缤纷的桃花，走出长安，走向空无一人的只有皑皑白雪的昆仑。
那是来路，也是归途。
唐，贞观年，始増白泽旗。
唐太宗李世民，自幼得白泽神兽庇佑，死后有白泽旗陪葬。
又过了几年，沙瑞金总是生病，春天和冬天总是最难熬的季节。他一生病李达康就又变成了他专属坐骑一条龙服务，驮着他上医院。
沙瑞金伏在李达康身上，说别人几辈子就摸不到神兽一下，他这辈子啥姿势都试过了，够本。
李达康白眼一翻，恶狠狠的道「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给你丢下去。」
沙瑞金闭嘴了。
沙瑞金再老一点的时候，腿已经没有力气走不动了，只能坐在轮椅上，李达康推着他到处走。
旁人见他们这样两个大爷的组合，纷纷侧目。李达康无所谓，沙瑞金也无所谓，每天到公园，他就像撒娇一样朝李达康张开手，李达康就轻轻拥着他，扶着他站起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开始还算老实，后面有几回李达康扶着他的时候，还偷偷去亲他的脸颊，亲他的嘴。
李达康腾的一下脸红的像烧。沙瑞金心很大「都俩糟老头了，你怕啥呀。」
李达康瞪他，一脚踹过去。沙瑞金赔着笑脸将他抱进怀里，问他，我上辈子最后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
李达康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可拉倒吧。
你上辈子凡缘情债欠的太多，哪里需要我照顾。你那个师弟陪了你一辈子，我就一直在边上看着，猜他是不是长孙无忌的转世，专门来和我抢你的。
那他是吗？
哪能啊，长孙无忌哪能生的那么好看。
沙瑞金笑出声。
那后来呢？
后来，你跪在地上，你师弟就站在你后边，红着眼睛。你说，你知道我在，你就想见我一面，你说不理我是人是鬼，你只知道你喜欢我…
三个月后，微博上。
大家对林城傍晚突然出现的一抹白，还有空气中的清香，议论纷纷。一时之间话题都爆了，参与讨论无数，有人说是云，有人说外星人，也有人说是不明生物。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去过昆仑山的人皆笃定的说，那空气中的清香，就是至真至纯的昆仑雪。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最后有点仓促，最近太忙没写好。解释一下，最后达康把女娲给的清气留给了林城市民，之前有写大地浊气啊啥啊，反正留下这口清气他就不能重返人间了。
